娄有成：数学是第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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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有成：数学是第一扇门

原创 余欢  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



数学是第一扇门。

推开，走进，房间里还另有一扇门。推开，再走进，再推开，再走进……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一组庞大的迷宫，但对娄有成来说，数学是第一扇门。那些峰回路转的，扣人心弦的风景都始于此。

不同于追求极致美丽的理论数学，打动娄有成的是数学的“应用”。数学无处不在，信息安全、航空航天、经济金融……或者明天究竟是晴是阴，哪块云彩会下雨，本质上是概率问题，更别提计算机技术，归根结底是无穷个01创造的瑰丽与奇幻……甚至做菜，也藏着数学的逻辑，要做三个菜，是把所有的材料都备好后依次烹制，还是先炒制第一个，在等待的空隙里灵巧地安排其他待办步骤。面对一颗土豆，要习惯性筛选出它在菜单里出现过的所有形态与分量，然后一气呵成地切块、切丝。数学，一点也不冷冰冰。

博士期间，在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从事分布式优化控制研究，而后受香江学者计划资助前往香港中文大学研究行为金融，“跨界”的原因是，娄有成想离“人”更近一点。

分布式优化控制，往往是为了解决传统集中式算法难以胜任的问题，要调动多智能体之间的合作协调。最简单的例子是，若干个扫地机器人同时清扫房间，如何高效合作。但不同于分布式优化控制的如何设计便如何执行，每一步都可控，行为金融，作为心理学与金融学的交叉学科，更要了解“人”，了解人的心理与大众的偏好，把人放到环境之中。

正如娄有成正在从事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社会网络环境下基于前景理论的行为投资消费策略研究”。以往研究大都考虑投资者基于个人信息的最优决策，投资者决策互不影响。但现实中，投资者的决策往往不可避免地受到朋友、同事，以及大环境的影响。例如，今天投资赚了一千块，会不会高兴？别人都赔了，而自己赚了一千块，又或者朋友们都赚了一万块，自己赚了一千块，高兴程度是否会有所不同？如何设定下一阶段的投资目标？娄有成创新性地应用前景理论中的“参考点”概念来近似刻画投资者之间的互相影响。

最初从分布式优化控制转型到经济金融领域时，娄有成也曾忐忑，以往的经历肯定是有用的，但究竟有多少用处，能在哪里发挥用处，都是未知的。直到撞上了前景理论，娄有成觉得，“这个理论非常有趣，复杂网络知识可以应用到这一理论中来，非常想了解社会网络环境对个人决策的影响”。

前景理论之于娄有成，不仅是一个理论，还能解释理想、追求，甚至“一个人幸福与否”——不必设置太高的参考点，也不要在比较得失中迷失，人终其一生只能为满足自己的期待而活。

虽然投身到证券投资等金融场里能收获更多真金白银，但娄有成不愿意别人称他的选择为“坐冷板凳”，因为“我是真的喜欢解决一些基础性的问题”。

博士后结束，娄有成再次回到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从事研究，这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选择。他喜欢数学院的氛围：每个人都在认真地做事情，人与人的关系简单真诚，总能从顶尖期刊论文里看到同事的成果，这是一种无言的激励——有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正在努力。更重要的是，数学院尊重学科的发展规律，鼓励交流，科研人员“可以去探寻自己的方向”。娄有成开玩笑地说，“加班也是出于自由的热爱”。

平时工作到晚上八九点钟，有时在下班回家的公交车上，脑子里还情不自禁转着课题的分析模型，用娄有成的话说，“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的东西，但不觉得累”。周末，他也习惯抽出一天时间工作，一走进数学院园区，就仿佛隔绝了一切琐事。世界安静了，天地之间，只有他和研究。

这不仅是工作。导师们的言传身教就是“要安心踏踏实实地做学问”，这不仅仅是一种工作态度，也传递给娄有成一种精神：我们所从事的是一项有意义的事业。他一向喜欢数学，数学是工具，能拆解分析问题。研究经济金融之前，他觉得那是“搞钱”，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经济金融关系国计民生，用数学模型分析预测实际经济问题意义重大。

从事科研至今，娄有成已累计发表若干篇高质量学术论文，但最开心的瞬间，绝不是收到录用函或见刊的那一刻，而是一直苦苦思索着一个问题，线索灵光乍现，破而欲出的瞬间。

晚上睡前，娄有成习惯性在大脑里过电影般琢磨，“哪个做出来了，哪个没做出来，问题在哪”，有时会想一个多小时。学生时代住上下铺的时候，突然有了想法他也会跳下床，赶紧记录。捕捉灵感，像在汪洋大海里捉一条滑溜溜的“真命天鱼”，他生怕错过。

娄有成逐渐喜欢上了跑步，夏天可以连续跑上三个月，每周数次10公里。除却难度，这还是对耐力的考验，每到10公里，手机里会自动响起提示的机械声音。那一刻，疲惫被彻底戳破，一场独自知晓的喜悦缓缓流淌。或许这和科研有相通之处，一个瞬间的突破，之前是长久的等待，在等待中付出，也在付出中等待。

什么是漂亮的研究？最好是解决一个前人未解决的问题，填补上未知的一块碎片。什么是漂亮的人生？至少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来源：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