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论专家裴定一：是金子岁月总会为之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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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论专家裴定一：是金子岁月总会为之增光

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和乐数学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发表时间：2009 年 10 月 30 日

和乐数学按：2023 年 7 月 22 日，南都记者从广州大学数学与信息科学学院获悉，信息安全国家重点实验室学术委员会原主任，中国密码学会第一届、第二届理事长，广州大学数学与信息科学学院裴定一教授，因病医治无效，于 20 日 6 时 45 分在广州离世，享年 83 岁。裴定一师从华罗庚，是改革开放后由教育部派出的第一批赴美访问学者五十人中的一员，培养了中国密码学领域的一大批杰出人才与学者。广州大学数学与信息科学学院在讣告中表示，“裴定一先生作为中国数论和密码学的著名学者，研究上精益求精，教学上言传身教，其科学精神将永续传承。让我们谨记先生教诲，不忘故人恩惠，深切缅怀裴定一教授！故特转旧文如下以纪念。


初到普林斯顿大学的裴定一

裴定一已在钟爱的密码学领域求索了近 30 年，取得一系列引人注目的研究成果，成为著名的数论和密码学家。

展望岁月长河，裴定一感慨万千：“如果没有新中国，我这一代人难以接受完整系统的教育；如果没有改革开放，我没有机会赴美留学。国家育我成才，我必须用毕生所学，为国家的数学研究和信息安全事业做出努力。” 9 年前他被聘请到广州大学，老教授依然乡音不改，他用典型的快节奏、短音节的吴侬软语，深情回忆当年的故事。

师从华罗庚：打通数学的“任督二脉”

出生于江苏常州一个银行职员家庭的裴定一，从小对数字、数学有浓厚的兴趣。1956 年，15 岁的裴定一被保送入历史悠久的江苏省南箐中学（在江阴市）上高中，在一次学校举办的数学竞赛中获奖，从此与数学结下了毕生之缘。

1959 年高考，裴定一如愿考入刚刚创办一年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数学系，遇到了影响其一生的名师——华罗庚。“我中学时对数学比较感兴趣，但还是不十分清楚数学有什么用。当时，喜爱数学的人都知道大数学家华罗庚，我报考中科大数学系，就是慕名而去。”

“华老对我最大的影响，在于培养数学的研究能力。他每堂课讲得并不多，但讲得深、很透；不刻意灌输知识，而是教我们怎么思考，怎么研究、解决问题。”裴定一勤奋好学，在华罗庚、关肇直、王元、万哲先等名师教导下进步很快，成为数学系 59 级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

进入大四的裴定一专攻代数和数论，一次在阅读华罗庚有关矩阵几何的论文时，发现其中关于长方阵射影几何基本定理的证明没有说清楚。裴定一认起真来，花了半年时间重新给出该定理的证明，论文发表在 1963 年“中国科技大学建校五周年论文集”上，受到万哲先教授的高度赞赏。“我的成果虽然是对华老论证的改进，用的却也是华老的直接方法。”裴定一回忆说。

“文革”爆发，打断了裴定一的学术道路。1968 年从中科大数学系研究生毕业的裴定一，来到大庆油田当了一名普通石油工。“本以为自此告别学问，当一辈子工人。没想到，又是华老改变了我的命运。”裴定一说，1972 年，华罗庚带领小分队来到黑龙江推广优选法和统筹法，主动向省委领导提出，借调裴定一到身边当助手，这就一把将他重新拉进了数学队伍。1977 年，裴定一正式调入中国科学院。

在参与华罗庚小分队的 5 年里，裴定一的学术精进，特别是用数学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明显增强。“有一次我们在洛阳，有个工厂的技术员向我们提出齿轮的问题，怎么在分母不超过 10000 的情况下，找到一个与圆周率最近似的有理数？华老一看就知道，要用应用数论里的方法来算，果然算出了一个最近似的数。这种方法我们大四也学过，但差就差在不知道用这个方法。”

用裴定一的话讲，华老教他领悟了数学研究的方法，犹如练武功的打通了“任督二脉”。

万里赴美深造：心怀赤诚报国心

裴定一出国时，全家人的生活刚刚安定下来没多久。妻子也是江苏人，是他在大庆油田时经介绍相识的。两人 1970 年结婚后，一直分居于两地，1977 年才与裴定一一起到了北京。

当时，在中科院大院里，“我们一家四口住在防震棚里，没有厕所，没有自来水，拉个管子到门口，一到冬天，地上全是又冷又硬的冰。”裴夫人回忆往事说：“生活担子很重，两个孩子一个 7 岁，一个 5 岁，但得知有出国留学的机会，我还是全力支持他。‘文革’刚结束，国家百业待兴，急需人才。这种时候，舍小家、顾大家是非常自然的选择。”

裴定一顺利通过赴美选拔，并由华罗庚推荐，到美国后进入“常青藤”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师从著名日裔数学家志村五郎。“在普林斯顿两年的留学，是我学术生涯的重要转折点。”裴定一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志村五郎将他引入了模形式研究领域，给了他很好的研究课题——“半整权模形式”，使他在更广阔的平台上施展本领。

模形式是现代数论的一个重要分支。每个模形式是定义在上半平面的复变函数，它有一个参数，称为权。权可以是一个正整数，也可以是一个正的半整数 1/2 ，3/2 …… 在上世纪 30 年代，人们证明了任一权为正整数或大于 2 的半整数的模形式，一定可以表成一个尖形式和一个 Eisenstein 级数之和，这是模形式理论中的一个基本定理。70 年代，法国两位数学家 J.P.Serre 和 H.M.Stark 证明了权为 1/2 时，上述性质成立。

经过一年多研究，裴定一成功证明了“权为 3/2 时，上述性质也成立”，从而完全解决了这一问题。志村五郎认为该成果是近 15 年来模形式方面最好的成果之一。裴定一完成两年进修准备离开普林斯顿大学时，该校数学系主任项武忠告诉他：“志村教授与你刚接触时，对你的能力毫无把握，后来就刮目相看、赞不绝口了。”

转攻密码：是因为国家需要

留美归来，裴定一的研究领域从数论逐步转入密码学，个中原因不少，最主要的还是“国家需要”。

进入密码学领域，裴定一关心的第一个问题是椭圆曲线公钥密码，他最早向国内密码界介绍了这方面的知识。“提到密码，大家总认为是用来打仗、搞谍报的，其实不然。随着社会发展，密码在商业领域得到越来越多的应用，特别是随着计算机网络通讯的广泛使用，信息安全对于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经济发展和保障国家安全的作用日益显著。密码技术是信息安全的核心技术，意义重大。”

裴定一多次承担了国家密码发展基金项目，在密码学方面取得了重要研究成果，先后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二等奖，被授予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称号。1990 年，裴定一开始参与筹建中国密码学会，担任副理事长兼秘书长，积极推动国内密码学的学术交流活动。1996 年，他在广州师范学院（今广州大学）创建信息安全研究所，所开发的软硬件在工程项目上得到应用。他担任了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信息安全国家重点实验室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密码学会（筹）副理事长兼秘书长。他还兼任亚洲密码年会管理委员会委员、国际密码协会理事、2006 年上海亚洲密码年会主席等等。

“如今的大学生，享受的教育资源丰富了，但有的人学习不如我们当年那么刻苦。”他时常告诫学生，希望他们心怀祖国，勇攀事业高峰。

（贺林平）

数学经纬网 2023-07-26 23:11 发表于北京